子淮的书房,窗前的书桌上压着厚厚一沓的纸条。
虽隔着窗台,我仍能认出那些纸条出自我之手。
林子淮刚来时,我看不惯他总是板着脸,老是想方设法捉弄他。
初时是爬到芙蓉树上,隔着院墙往他棋盘上扔芙蓉花。
小小的林子淮被天降芙蓉花吓了一跳。
后来发现是我,恼怒地回书房看书。
我顺着两棵相连的芙蓉树爬到他院内,把花从窗户扔到书桌上。
他每每生气,我却总有理由。
“这页书你看了快一炷香了,不如休息一下?”
芙蓉花谢以后我改扔石头,他说不然改扔纸条好了。
“纸条砸到人不疼。”
“可是买纸要银钱呀。”
林子淮遂给了我很多的宣纸。
穷苦人家哪里有浪费的道理,每张纸被写到无处下笔才换一张。
过了几天林子淮板着一张脸过来说要收回给我的宣纸,还振振有词。
“我送你的纸是给你扔纸条用的,你不扔了那我自然要收回。”
为了能有源源不断的宣纸用,我每天会裁出一样大小的纸条扔给他。
纸条上面写满生活的点滴。
前天泡的豆子发芽了,快看窗台!
书院新来的先生看着年纪好小,长得怪好看的。
张子光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来,以后都不卖他豆腐脑儿了。
阿爹今天又晕倒了,以后不能让他这么劳累了。
都快九月份了,芙蓉树今年怎么还不开花?
他曾说他将空白的宣纸赠予我,我将鲜活的日常回馈给他,这笔交易很划算。
那时候我只当他随口一说,现在看来他的确很精于计算。
来书院求学也好,暂缓议亲也罢,就连小小的我也是得失算计后的结果。
“他心里是有你的,你要是愿意且再等等,新妇进门以后再说其他。”
离开前刘婶拉着我的手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我只笑笑摇头。
林子淮所算计的未来也许有我的位置。
我却是决计不可能卑微到无名无分跟着一个男人的。
6晚上我催阿弟睡下后,一个人在芙蓉树下泡茶。
用的是新买的简陋茶具和粗糙茶叶。
脚边的竹筐里是我们的过往。
有春日一起放飞的巨大纸鸢,有七夕庙里一起跪拜许愿的红绳,有远行归来的相思豆,也有寻常下山途中的野花……最上面的,是我曾经视作生命的镯子。
林子淮推门进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