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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凤阳张思蕾

施凤阳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报警抓我?」他像听到笑话一般,笑容有些邪恶,「那我岂不是也要报警抓你,毕竟你十二岁就知道偷看男人洗澡了。」如果当时有面镜子,我的脸一定是惨白惨白的。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他还记得,他果然是记得的。我和若若,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,升了初中也是最好的朋友。

主角:施凤阳张思蕾   更新:2023-01-06 15:4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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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施凤阳张思蕾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施凤阳张思蕾》,由网络作家“施凤阳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报警抓我?」他像听到笑话一般,笑容有些邪恶,「那我岂不是也要报警抓你,毕竟你十二岁就知道偷看男人洗澡了。」如果当时有面镜子,我的脸一定是惨白惨白的。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他还记得,他果然是记得的。我和若若,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,升了初中也是最好的朋友。

《施凤阳张思蕾》精彩片段

报警抓我?」

他像听到笑话一般,笑容有些邪恶,「那我岂不是也要报警抓你,毕竟你十二岁就知道偷看男人洗澡了。」

如果当时有面镜子,我的脸一定是惨白惨白的。

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他还记得,他果然是记得的。

我和若若,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,升了初中也是最好的朋友。

初一那年暑假,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她家写作业。

若若的爸爸是地质勘查局的,常年在外忙碌,她妈妈嫁给她爸之前,家里是搞工程的。

嫁人后也一直帮忙打理自家生意,整天都很忙,是个妥妥的女强人了。

他们家的房子是花园洋房,又大又漂亮,大人基本白天都不在家,这是故事前提。

那年夏天,我背着书包,和若若一起从图书馆回来。

我们借了很多书,天气很热,太阳毒辣。

快到她家的时候,若若把钥匙和书都塞给了我,让我先回去开门,她要去水果摊买大西瓜。

我也是热得受不了,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她家,就直接过去了。

结果进了门,放下书,我想去个厕所。

房子大了就是这点不好,卫生间离得远,有点啥动静也听不到。

于是径直推开卫生间门的我,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景——淋浴花洒下,水雾迷漫,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在洗澡,体格健壮,背部宽阔厚实,沟壑分明,窄腰翘臀,肌肉结实,总之是妥妥的好身材,腹肌和人鱼线一个不少。

搁我现在的年龄来说,如果看到了这番场景,可能会尖叫一声,然后赶忙给人家关上门。

可是当时我才十二岁,生理课都没上完,哪里见过光着的男人?

反正是该看的,不该看的都看到了,人吓傻了。

直到那男人感觉不对,抬头看过来,我才反应过来,扭头就跑。

结果就是忘了把卫生间的门关上。

反正那天,跟我割痔疮那天一样,永生难忘。

十二岁的女孩,懂什么呢,吓得手都哆嗦,想立刻回家。

但是施若若拎着大西瓜回来了。

这个二傻子眉开眼笑地拉我去厨房切西瓜,切好端出来的时候,看到了在客厅的施凤阳。

他刚洗完澡,头发湿漉漉的,眼睛也湿漉着,五官精致,皮肤白皙,好看得有些不真实。

穿了套白色篮球服,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,姿态肆意。

他在看电视。

施若若兴奋的跑过去,「哥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」

那年他上大一,暑假,刚刚从学校回来。

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,目光轻飘飘地从我身上掠过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
他还吃了若若切的西瓜,专注地看着球赛,眉眼如常,幽深静谧。

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,因为他心理强大,可我还是一个小姑娘。

从那天起我就害怕他了,见他就脸白心慌。

也再也不敢随便去若若家。

我大学是在外地上的,本来准备留在外地工作,因为不顺心,所以去年七月份回了老家。

回老家以后,在医院割痔疮,是大学以来第一次见到施凤阳。

没想到这个仇他还记着。

我哆嗦着嘴唇,眼泪夺眶而出。

他望着我,目光深深,但毫不怜惜,「你倒是早就把我都看光了,咱们也就是彼此彼此,你哭什么。」

我指着他「你、你、你」了半天,骂道:「你还是个男人吗?!为了这点事报复我,你太变态了!」

惊惧之下,我哭得十分伤心。

没想到他却眸光一沉,上前攥住了我的手指,表情可以说是愤怒了,声音咬牙切齿——

「这点事?小朋友,你欠我的多着呢。

「没错,我是要报复你,我施凤阳长这么大,从没被女人耍过,你倒是好样的,将我耍得团团转。

「我这辈子就掏出过一次真心,结果你玩我,小丫头片子,我恨不得弄死你。」

他他他,他在说什么啊……我目瞪狗呆。

狗呆的时候,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,抡着我的脑袋,径直吻了上来。

这个吻强势又霸道,凌冽气息扑鼻而来,令人心颤窒息。

我脑子早就一片空白,瞪着眼睛不敢置信,而他已经攻掠了一切,吻得意乱情迷,天昏地暗。

最后,他还咬了我。

好痛……小说里不都是女的咬男的吗,为什么我会被咬?

嘴里有淡淡的腥甜,他已经缓缓松开了我,拇指抹了下唇角,食髓知味般,勾起邪恶的笑。

「味道还不错,我气消了一些。」

我特么反应过来,上前就对他拳打脚踢,「你这个变态!人渣!我杀了你!」

诊室有消毒水的味道,他身上有冷冽的味道,男人生得高大就是好,面对我的拳打脚踢,他像拎小鸡一样,一把将我抱起,放在桌上坐着。

然后他的手覆到我的大腿上,歪头凑近了我,眼睛微微眯起,眸子乌黑,泛着危险的幽光,像盯着猎物的狼。

「再闹,信不信我在这儿要了你。」

我已经确定他是疯子了,他的声音又哑又欲,眼神好野。

我吓得眼泪飙了出来,捂着嘴连连摇头,劝他冷静。

「哥,哥哥,别乱来啊,我可是若若最好的朋友。我、我刚手术完,还没恢复,不太方便,要不下次吧……」

呸!呸呸呸!

慌乱之下,口不择言,我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。

施凤阳一愣,意外地笑了,眼中那股狠劲冲淡了些。

接着将我从桌上抱下来,俯身在我耳边轻笑,「好,那就下次。」

当晚,我惊魂未定地回了家。



「若若,我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,我有没有得罪过你哥?」

「啊,怎么了?你怎么会得罪我哥呢。」

「是啊,我也不清楚我哪里得罪了他……」

惶恐不安,我的声音染了几分哭意,若若急了,「怎么了呀,他对你做了什么?你告诉我。」

「他……他,他想杀了我。」那些面红耳赤的事,我实在说不出口。

施若若吸了口凉气,「不是吧,你跟他无冤无仇……我去,这都多久的事了,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。」

我一头雾水,声音严肃起来,「给我说人话,到底怎么回事?!」

「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,答应我,好姐妹,一辈子。」

「说!」

她吞吞吐吐道:「就是,你还记得高中那年我谈了个男朋友吗?这事不知怎么被我哥知道了,他十分不赞同早恋,勒令我跟他分手,专心学习。

「我那时候不是叛逆期吗?就骗他说分了,然后私底下交往,结果他知道了,专程去找了那男孩,接着他就把我甩了。

「我就比较恨他,当时他跟我说了一句话——你看看人家张思蕾,又乖巧又文静,人家怎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,你整天脑子里都装了什么。」

重头戏来了,施若若这个杀千刀的,顿了一顿说:「当时就想报复他来着,我们俩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,我不是借口手机没电了吗?然后用你手机加了他微信,给他表白了。」

「什么!」我提高了嗓音。

施若若哭了,「我错了,蕾蕾,我当时就是想整整他……」

「你都说了什么?!」

「没说什么……」

「说!一字不差地给我说出来!」

「哥哥……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,你好帅,蕾蕾好喜欢你,怎么办,好想跟你接吻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蕾蕾你别生气啊,我表白完他也没回复啊,我就给删了,把他微信也给删了,我真没当回事,也不知道后来你们又是咋加上的……」

她是给删了,真是我的冤种好闺蜜,她肯定不知道后来施凤阳又加了我。

看到那条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请,我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。

因为洗澡事件,我每次见他都心慌,本来不想加他,又觉得不礼貌。

结果忐忑地通过之后,他倒是什么话都没说,给我发了四个字——好好上课。

当时一脸懵,也很紧张,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,还是回了两个字——好的。

什么好的,这简直是妈的!

我冷静下来,施若若又弱弱的说了句:「还有……」

「还有?」我又抓狂了,「还有什么?你现在全部说出来,我看看要不要去弄死你!」

「十顿烧烤!姐妹儿,冷静一下!」我深吸了一口气,气聚丹田,「说!我撑得住。」

施若若在手机那头哆嗦了下,「就是,我不是见他没反应吗?后来有一次我就去问他,我说哥,蕾蕾说她喜欢你,想做我嫂子……」

好惊悚,好刺激……我浑身的血都沸腾了,「然后呢?」

「然后他反应很平淡,我怕他不信,给他转发了一些小视频。」

「什么视频?」

「就是我开玩笑喊你嫂子,你傻呵呵地答应我的视频,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么玩吗?你说什么嫂子教你做人,以后嫂子罩着你,作业给你抄,一日为嫂,终生为嫂,都是一家姑嫂不说两家话……我经常录了发给他。」

…………

我方了,施若若这是想整死我吧?

所以他哥是记恨这事?我想起诊室里他清冷的眉眼,咬牙切齿地说我将他耍得团团转,脑子里的一根弦接上了。

施若若试探性地盖章定论,「所以,我哥一直觉得你喜欢他,结果你上大学不久交了个男朋友,还经常发朋友圈秀恩爱,他觉得自己被耍了?现在是秋后算账?」

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吧,我拿着手机的手直哆嗦。

「施若若,明天一早,你去给你哥解释。」

「你想让我死吗?」

「那你想让我死吗?」

我们俩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,最后同时发声——

「死道友不死贫道!」

「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!」

然后同时挂电话,蒙头睡觉,一夜未眠。

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,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施若若发信息:「给你哥解释了吗?」

「我已经在他这儿了,正在酝酿,等会说。」

「现在就说!」

隔着手机,我似乎感觉到施若若手抖了下。

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,她又发来信息,惊魂未定,「我可能要搬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,我好怕。」

「你哥打你了?」

「没有。」

「骂你了?」

「没有,他让我最近不要回家。」

施若若果真搬来我家住了一个月。

可能是为了赎罪,表现良好,争着给我妈洗碗拖地,哄得我妈那叫一个高兴。

一口一个「叔」,感觉我爸对我的慈眉善目都给她了。

好在一个月后,她回去了。

从那以后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,每天忙着交漫画稿,正式步入正轨。

施凤阳没再联系过我,我松了口气,同时又觉得很茫然,有时候做梦,会突然惊醒。

我可能被他吓到了,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,隐忍而克制的声音,午夜梦回,挥之不散。




国庆假期前夕,我的大学室友陈佳子拉了个群,通知我们十月一日来杭州参加她的婚礼。

我们寝室其余五个女生,都很高兴,纷纷承诺到时候一定去。

陈佳子是我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,群聊完了她又单独私聊我,很是担忧,「蕾蕾,到时候你还能来吗?当初说好了要给我做伴娘的。」

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。

她的结婚对象是耿东,高我们一届的学长,耿东有个兄弟,叫赵硕,是我相恋三年的前男友。

陈佳子是个作精,他们俩谈恋爱那会,吵吵闹闹,每次耿东学长想哄她,都要破费组局,请我们宿舍几个女生吃饭。

有时他会叫上他的其他几个兄弟,其中就有赵硕。

赵硕个子很高,长得帅,篮球打得好,据说家境也不错,是学校的风云人物。

反正不知怎么,他追了我,我也喜欢他,就答应了。

他大二,我大一,我跟他在一起三年,感情一直很好。

因为他的缘故,我也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。

他很霸道,曾经我们班级有个男同学跟我表白过,每次跟我说话就脸红,他知道后在课间的时候来到我们教室,刚打完篮球出了一身的汗,径直走到我面前,隔着桌子抡过我的后颈,二话不说就吻了我。

他也很会给人安全感,学校的表白墙上,有女生疯狂喊话——

赵硕,喜欢你,你和那个张思蕾不会有好结果的!不会有好结果的!不会有好结果的!

直接登上热帖,因为他本人亲自回复了一句——

谢谢,我打算等她毕业就领证。

我曾经真的真的好喜欢他……

刚在一起时,我也没想过会和他走下去,因为喜欢他的女生很多,我有时候会很嫉妒。

但是他捧着我的脸,愤愤不平地吻我,「听说你有个绰号叫小仙女,只能是我的小仙女知道吗?不准勾搭别人!」

直到现在我仍旧认为,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,打败我们的是现实。

他和陈佳子一样,是杭州本地人,我老家是个二线城市,当然了,重点不是城市,而是家境。

平心而论,我不认为我的家境很差。

我爸爸开出租车,我妈是一家私企的会计,家里就我一个女儿,有房有车,父母将来有退休金,算得上是小康生活。

主要是他家境太好,他爸爸开大公司的,妈妈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。

我从没感到自卑,哪怕在他妈妈面前,被从上到下地打量。

其实她妈妈也不错,对我很客气,很礼貌。

赵硕说他家里同意我们在一起。

我毕业的时候,他已经进了自家公司实习。

原本说好的毕业就领证,他妈妈说想让我们先把工作稳定下来。

赵硕没问题,我也没问题,毕竟毕业就结婚也挺疯狂的。

我们第一次冲突,是因为工作的事。

大学时,我给一家漫画工作室的主笔做助理,挣得不多,而且很费时间,经常没空和他约会。

我那个主笔师父是个男的,在画画技巧上指点了我不少东西。

分明是网络上没见过的陌生人,他非要说人家喜欢我,对我有目的。

争吵的时候,他会说:「你凭这个能挣几个钱,不要做了,我养你。」

然后气势汹汹地给我转账。

我很不喜欢他这样,但又知道他是因为在乎我,因此每次争吵过后,也能很快和好。

可是大学毕业的时候,我那个主笔师父说他辞职了,要去别处发展,他问我想不想做主笔,他向工作室推荐了我,工作室说可以让我试试。

这样的机会等同于天上掉馅饼了,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

然而赵硕和他妈妈打碎了这个梦。

他妈妈说托人在朋友公司给我找了份工作,让我去上班。

赵硕不允许我拒绝,他说:「蕾蕾,放下你的漫画,好好地去上班,我妈妈答应了,等你工作差不多稳定了,我们就可以结婚。」

赵硕当然是爱我的,他望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,他说他做梦都想跟我在一起,我们要永远在一起。

我们之间没有阻碍。

他爸妈赞同,我爸妈也赞同,我妈甚至说:「你定居在杭州最好不过了,大城市诶,妈妈说出去倍有面子,你跟赵硕好好的,不用担心家里,将来我和你爸年龄大了,家里的房子一卖,也去杭州养老,看一看西湖。」

听上去多美好,这些美好唾手可得,只需我放弃漫画。

人生总是需要一些取舍的,我选择了赵硕,因为我爱他。

我去了他妈妈朋友的公司,是一家大型民营企业。

我在公司干了半年,默默无闻,也平安无事。

跟我一同进公司的几个应届大学生,只留下了一个叫程程的,我们关系不错。

赵硕妈妈应该是打过招呼的,公司很培养我,让我去了合约部。

有前辈带着,我学得很快,直到半年后,我在一份合同上盖了章,出了事。

合同上的工程数据是错误的,如果按照那个数据施工,公司会赔很多钱。

前辈说是我盖章扫描的,但其实合同的事一直是他检查无误通知我盖,我才盖的。

反正就是背锅吧,解释了也没用。

事情闹到最后,是赵硕妈妈出面帮我解决的,公司财务的管理层话里有话,「赵姐,儿子还没结婚呢,你就跟着擦屁股了。」

赵硕妈妈盯了我一眼,意味深长,「有什么办法,儿子看中的,总不能跟他翻脸吧。」

我浑身发冷,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,其实赵硕妈妈根本瞧不上我。

我被公司辞退的事,很委屈,这委屈我也告诉过赵硕,可是他说:「蕾蕾,你长点脑子吧,你要是有脑子就不会帮别人去盖章,这点常识都没有吗?章是能随便盖的吗?」

我愣了,我进公司时是个菜鸟,他们教我的就是打杂、做资料、盖章扫描。

见我默默流泪,他又搂住了我,语气软了下来,「算了,这次的事我妈给赔钱解决了,她又帮你找了份工作,吃一堑长一智,以后注意就是了……」

他还说了很多,越说我心里越凉。

因为还在公司的程程偷偷告诉我,她们私底下都知道,公司是故意的,财务室得了赵硕妈妈的嘱托,故意让我出错。

那份合同根本没有送出去……

她到底在做什么呢?无非是瞧不上我,又怕赵硕跟她闹,影响她们母子感情。

她想让我有自知之明,主动离开。

既然这样,我按她的指示去上班又有什么用呢,还会有第二次「出错」,第三次「出错」,直到赵硕对我完全失望。

可是我又不能对赵硕说他妈妈是故意的,因为他根本不会信,可能还会觉得可笑至极。

我没有去他妈妈安排的公司上班。

那时我和赵硕住在一起,是他家的一套公寓房。

我白天黑夜地画漫画,跟从前的那家工作室联系,毛遂自荐,成功地获得了稿子。

我想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画得好,赵硕会同意我选择自己热爱的行业。

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的低谷期,我每天蓬头垢面,熬夜画完一个系列,想得到认可。

可是往往越是这样急于证明自己,反而适得其反。

工作室认为我画得差强人意。

我茫然无措的时候,赵硕实在受不了了,回来以后砸了我的电脑和数位板。

我们冷战了,关系越来越差。

我意识到我们可能要结束了,可我不想分手,我心里还有他。

赵硕已经很久不回来住了,我听陈佳子说他经常去酒吧喝酒。

陈佳子劝我们,三年的感情,怎么能说散就散呢,给彼此一个机会。

我给他机会了,但他没有给我。




黄书涵自暴自弃地丢下笔,站起来抻了个懒腰,提议:“陪我去超市买洗漱用品吧,牙刷牙杯毛巾什么的我都没买。”

张思蕾收了手机,抬眸看向书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卷子:“你都写完了?”

“回来再写不迟,大不了我熬通宵。”黄书涵一副债多不愁的样子,推着张思蕾的肩膀往外走,跟她保证,“放心吧,今天晚上,一双手,一支笔,我给你一个奇迹。”

张思蕾:“……”

黄书涵骑自行车的技术比张思蕾高,由她骑车载着张思蕾,从巷子里迎着风蹿出去,往街上那家挺大的利民超市去。

到了地方,张思蕾先从后座跳下来,两脚着地,腿麻了一下,她跺了跺脚。

跟在黄书涵身后进了超市,陪她在货架前挑选日用品。

黄书涵性子大大咧咧,买个东西就像土匪进村一般扫荡,眨眼间就从这排货架窜到那排货架,张思蕾跟不上她的步伐。

“张思蕾张思蕾,快过来!”站在另一排货架前的黄书涵朝她招手,激动之情溢于言表,还刻意压着声音,生怕什么人听见。

张思蕾疑惑,愣了一下才抬步走过去:“怎么了?”

“快看帅哥!”黄书涵一手拉扯着张思蕾一只胳膊,指了指,示意她看侧前方。

两人躲在货架边,猫着腰缩头缩脑的样子,像极了小偷。

张思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一个身量挺拔颀长的男生站在放置饮料的货架前,穿纯白短T恤,浅灰色束脚运动裤,脚上一双白色耐克板鞋,伸长胳膊去拿货架顶上的农夫山泉,又在下面一排拿了一瓶冰红茶和一瓶茉莉花茶。

瘦削骨感的手腕上戴了块黑色电子表,衬得皮肤白得欺霜赛雪,一股子浑然天成的清冷贵气感。

那男生下意识侧了下头,从张思蕾的角度,能看到他优越的侧脸线条,鼻梁高挺,喉结微微凸起,薄唇似乎是抿了一下,很好看。

“确实是帅哥。”张思蕾对好友的审美给予充分肯定。

“是吧。”黄书涵咧着嘴角嘿嘿一笑,搓搓手,兴奋道,“我们卢店这小山村里竟然有这种级别的帅哥,以前怎么没发现。我以为长成顾承那样就算顶天的好看了。”

张思蕾一边打量那个男生,一边思考,以前确实没见过这号人,猜测:“城里来的吧。”

“哈哈,你说得对,他看着就气质高大上。”黄书涵歪着头,在脑海里搜刮成语,“怎么说来着?光风霁月、出尘绝艳。”

男生买完东西,抬步去收银台结账。

为了多看一会儿帅哥,黄书涵拎着篮子里的东西紧跟其后,男生从收银台边的冰柜里拿了一支甜筒,递到柜台上,一块结账。

“十八块五。”超市老板娘看了一眼男生,微笑着说。

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过去。

“有零钱吗?”老板娘一手接过来,习惯性举起钞票对着光线亮的地方照一照,以辨真伪。

“没有。”男生声线淡淡,很好听。

老板娘扯了个塑料袋给他,让他装东西,而后拉开抽屉找零,一把零钱上压着一大一小两枚硬币:“找你八十一块五,拿好了。”

男生没数,抓起那把零钱,往裤兜里塞的时候没注意,那枚一元的硬币掉出来,叮一声砸在地上,骨碌碌滚到张思蕾脚边。

听到声音,男生垂眸,视线瞥过去。

张思蕾弯腰捡起掉落在鞋尖的那枚硬币,直起身来递到他掌心。

“谢谢。”男生看着她,收拢手指,将硬币放进口袋里,向她道谢。

男生个子很高,目测一米八往上,因着两人的身高差,他看向她时眼睫微微垂敛,显出几分温柔味道,唇角一丝极浅的弧度,好像笑了一下,又好像没有。

张思蕾微微一愣。

许是耽误的时间久了点,超市外等着的一个男生挑开塑料门帘,探进来半个身子,朝里面喊道:“施凤阳,你怎么那么慢呐——”

“来了。”施凤阳应一声,没要老板娘给的塑料袋,抱起三瓶水、几袋零食和一支甜筒,出了超市。

黄书涵紧跟着结了账,递给张思蕾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红茶,算是答谢她前来江湖救急。

“你都买好了?”张思蕾扫了一眼她手里提的塑料袋里的东西。

“差不多吧。”

黄书涵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位叫施凤阳的帅哥身上,拉着张思蕾急吼吼地跟上去,嘴上催促她快点。

张思蕾无语,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出去。

超市外,施凤阳他们还没走。

他递给先前喊他的那个男生一瓶冰红茶,递给男生旁边的女生一瓶茉莉花茶,又把那唯一一支甜筒给她,温声说:“随便拿的口味。”

女生仰头看着他,微微一抿唇,笑着说:“谢谢。”

施凤阳拧开农夫山泉,灌了几口,偏头问男生:“你说的那个篮球场在哪儿?”

沈欢抬手往前一指:“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,穿过大桥就到了。那是一所初中学校的篮球场地,假期没锁门,对外开放。”

他边上的沈黎抿了口水,白皙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红的,略微不解的语气:“这么偏远的地方,你怎么找到的?”

“我也是听我们班同学说的,他在这儿读的初中。”沈欢喝了口饮料,看着自个儿的姐姐,“让你别来,后悔了吧?”

沈黎没接话,侧目盯着施凤阳看了几秒,低头撕开甜筒的包装,咬了一口,绵软的冰冰凉凉的口感,带着清甜的草莓味。

“走吧。”施凤阳垂眸看一眼腕表。

沈欢哎了一声跟上去,跳起来勾住施凤阳的脖子,一路往南走,边走边说:“兄弟,你这次回老家不走了吧?”

“嗯。”施凤阳扯开他胳膊,不咸不淡地应道。

沈欢从他左边绕到右边,上蹿下跳跟猴子似的:“你在北城读得好好的,怎么说转回来就转回来了。”

施凤阳走在沿街商铺的阴影里,侧着头,脸上神色不明。

家里公司的变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,他也不想解释那么多,含糊道:“我的学籍在老家,原本到了高三也该转回来考试,提前不是更好。”

“是挺好。”沈欢非常开心,哈哈笑了一声,“咱们又可以一块上学了。”

他这伙伴读完小学五年级就随父母北上了,此后也就逢年过节偶尔回老家聚一聚。听说他在北城一所高中里成绩稳坐年级第一。

想到这一出,沈欢拍了一下施凤阳后背:“告诉你,别看我们昽山高中小地方,卧虎藏龙多着呢,你来了不一定保得住你那年级第一的宝座。”

施凤阳笑了一下,不予争辩。

落在两个男生后面的沈黎,听说施凤阳接下来会跟他们一块上学,心里涌起一阵甜滋滋的喜悦。

——

超市门口,黄书涵听到施凤阳和那个男生前面的几句对话,扭头向旁边的张思蕾求证:“他们说的那所初中,是我们的母校?”

往南走,从岔路口过去,再穿过大桥……

这个方位张思蕾再清楚不过,语气肯定地说:“是啊,怎么了?”

“你说怎么了?”黄书涵将手里杂七杂八的日用品放进自行车的车篮里,敲了下张思蕾的榆木脑袋,“帅哥打篮球啊,免费的福利,不看白不看。”

张思蕾面露茫然,仍然没反应过来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我们去看帅哥打篮球!”黄书涵一条腿跨过自行车,一扭头,示意她坐上来,“叫上董秋婉,一块去。”

张思蕾一脸为难:“不好吧,让他们看见了,以为我们在跟踪。”

黄书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:“顾承那帮家伙,放了暑假隔三差五在初中的篮球场地打球,这会儿肯定还在,我们去看他总行了吧。”
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

张思蕾纠结着答应了,侧身坐上自行车后座,一手抓住黄书涵腰部的衣服。

“坐好了。”黄书涵弓着背骑得飞快,一眨眼超过了走在前面的施凤阳一行三个人。



阳光刺眼,张思蕾眯了眯眼,抬手勾起脸侧被风吹乱的发丝,朝那边看去一眼。施凤阳正好抬头,与她对视了短暂的一瞬。

——

董秋婉家住在初中学校附近,黄书涵找上门的时候,她睡午觉刚起来,穿一条黄色碎花裙,顶着惺忪睡眼和一头凌乱的长发。

黄书涵嫌弃道:“懒死你了。走,去看顾承打篮球。”

董秋婉跟不上她的节奏,一脸懵:“啊?”

“啊什么啊?”黄书涵拽着她出门,“不趁着还没开学跟我们这群小伙伴多联络联络感情,等开学后可就一个月见不着了。”

昽山高中分新校区和老校区,中考分数线一样,考上的学生可自行选择就读哪一所。区别是新校区更大更漂亮,老校区里的设施比较老旧,纪律却十分严苛。

董秋婉的妈妈管得严,让女儿报了老校区。其余的这些伙伴,都在新校区。

董秋婉赶鸭子上架一般,被黄书涵带走了。

张思蕾的自行车留在董秋婉家,三个女生步行,走在卢店初中外的那一条土路上,说说笑笑。

初中的不锈钢栅栏门敞开着,门卫家就住在学校隔壁,是个大爷,惯常喜欢喝茶听戏曲。此刻大爷手持蒲扇躺在摇椅上,一派惬意的模样,见着几个女生进去并未阻拦。

进了大门就是空旷的操场,一边的篮球场地响起激烈的追逐声,伴随着篮球拍地“砰砰砰”的声响。

顾承就在那群男生里,十分显眼。

黄书涵挑挑眉,预言成真的自豪:“叫我说对了。”

“凯子,球传给我!”

球场上,顾承扬起右手,喊了一声,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。

穿白色宽松T恤的男生汗湿了后背,透出衣服底下紧实有力的肌理线条,接到球后纵身一跃,完美扣篮。

看台边坐着几个女生,见状,跳起来欢呼。

黄书涵朝身边两人打趣道:“这帮女的,天天来看顾承打球,一个暑假下来,嗓子都喊劈了。”

------题外话------

谁不喜欢看帅哥打篮球呢,斯哈斯哈——

董秋婉被黄书涵的话逗得哈哈大笑。

围观的那几个女生都住在中心街,平时打过照面,但没什么过深的交集。黄书涵拉着两个好友到不远处的树荫底下,远远地看着顾承那帮人。

“帅哥怎么还不来?”黄书涵伸长脖子朝校门口的方向张望,实力演绎“翘首以盼”四个字。

董秋婉不明所以:“什么帅哥?”

张思蕾给她简单说了下在超市里的奇遇,并告诉她:“黄书涵就是为了看帅哥才拉着我们俩过来的。”

董秋婉听完她的描述,半信半疑道:“比顾承还帅啊?”

顾承的妈妈是他们这一片出了名的大美人,跟七零年代的那批港星相比也不遑多让。可惜红颜薄命,他妈早早地过世了。顾承继承了他妈的相貌,从小好看到大。

张思蕾还没答,黄书涵就抢话道:“你看了就知道,绝对帅!”

球场上那群男生恰好中场休息。

围观的女生里,有个染了黄头发、穿着深蓝色水手服的女生站起来,手里拿一瓶矿泉水跑过去:“顾承,给。”

顾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喘着粗气说:“不渴,谢谢。”

女生抿抿唇,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,手保持着举高的姿势,仿佛只要他不肯接她就一直举着。

“真不渴。”顾承不吃这一套,拒绝得非常果断。

话音落,他偏头往另一边看,刚才上篮时好像看到了张思蕾,定睛一瞧,果真是她,和她那两个要好的朋友。

顾承抬步走去,掀起T恤下摆往脸上扇风,块块分明的腹肌随着衣摆上下翻飞的动作若隐若现,散发着青春期的荷尔蒙。

黄书涵眼见他走过来,撞撞张思蕾的手肘,嘀咕:“真不怪那帮女的捧场……”

顾承走到跟前了,黄书涵及时隐藏了后面的话,朝他一笑:“一个暑假不见,变黑了不少啊。”

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顾承不答反问,视线随意地落在张思蕾脸上。

她洗过的头发被风吹干,一头自来卷,披在肩头,衬得那张脸特别小。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,捂出来的皮肤白得耀眼。右眼尾处一粒小小的浅褐色的痣。

以前张思蕾去他家吃饭,他奶奶见了小姑娘就说,泪痣泪痣,眼泪多的意思,以后恐怕是个爱哭鬼。

他还没见过张思蕾哭鼻子的样子。

胡乱地想想,顾承听见黄书涵回答:“来看你打球,不行啊?”

“行。”顾承点点头,勾起唇角笑笑,一副散漫不羁的样子。

说话间,他甩了甩头,被汗水打湿的额前碎发随之晃动,汗珠四洒,张思蕾被波及到,避之不及地往后闪躲。

顾承假装没看到,一扭身坐在张思蕾边上,手臂搭在膝盖上,问她:“知道你被分到哪个班吗?”

高一升高二,重新分班。

张思蕾问:“你知道?”

顾承高深莫测地笑一笑:“嗯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你这笑里藏着东西呢?”黄书涵蹙眉思索,过了半晌,大胆猜测道,“你和张思蕾被分到一个班了?”

顾承冲她比了个大拇指,赞叹:“聪明。”

张思蕾愣了愣,心里的预感不太美妙,她和顾承一个班?顾承中考成绩都没过昽山高中的分数线,他爸花了一万八买分将他送进去,张思蕾却是实实在在凭分数考进去的。两人高一不在一个班。

“别卖关子了,哪个班啊?”张思蕾实在忍不住了,开口问。

顾承看了她一眼,心情很好地揭晓答案:“托住在县里的同学提前看了,八班。”

张思蕾眼眸一瞬灰暗,情绪全写在脸上了,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。顾承一抿唇,手掌拍上她脑门,语气不满道:“听说跟我一个班就这副表情,我得罪你了?”
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黄书涵笑着接过话茬,“我们张思蕾想进小班,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,八班不是她的理想班级好不好。”

昽山高中一个年级三十个班,一到十七班为理科班,剩下的是文科班。理科班里,一班是顶尖,被称作“奥赛班”,二到六班为小班,其余为普通班。

八班正是普通班。

顾承还没来得及接话,球场上几人喊他:“承哥,还来不来了?”

短暂休息过后,周鑫、邓洋杰、李德凯他们又重新回到篮球场,不怕晒、不怕热,个个精神抖擞。

他们这帮男生,连同张思蕾几个女生,都是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的。他们这小地方,小学和初中就那么一所学校,没有选择的余地。一个年级也就两三个班,分班时来来回回组合,互相熟得很。

一路陪伴着长大,如今都在昽山高中就读。

“来了——”

顾承站起身,跺了跺脚,让卷起来的短裤垂下去。

黄书涵想起来一件事,朝顾承远去的背影喊道:“顾承,我在哪个班啊,你帮我看了没有?”

顾承停了步子,回过头抱歉一笑:“不好意思,忘了问。”

“你真是……”黄书涵瞪眼,词穷了。

顾承重回球场的时候,校门口三个人慢悠悠走来。黄书涵第一时间注意到了,兴奋地摇晃董秋婉,音量都不带掩饰的,大声说:“帅哥来了!”

董秋婉抬眸望去,隔着一段距离,她三百多度的近视,出门没带眼镜,根本看不清男生的脸。

只看身影的话,那男生倒是修长挺拔,显露出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。



黄书涵:“他们来得也太慢了。”

张思蕾同样近视,度数没董秋婉那么高,微微眯着眼,盯着那个男生的身影:“可能是不熟悉附近的路,过了大桥,向北向西都有一条长长的路。”

“是哦。”黄书涵随口应道。

随着那三个人越走越近,董秋婉总算看清了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的长相,顿时露出这个年纪的女孩见到帅气男生该有的反应,眼睛弯弯,嘴角上扬。

欣赏了一会儿男生的俊美面容,董秋婉啧啧感叹:“是比顾承要帅一点。”

黄书涵眨了眨眼,笑道:“姐从不说假话好吗。”

董秋婉悄悄凑近张思蕾,用气声说:“别看黄书涵学习不行,审美倒是一绝。”

“滚一边去,我听见了!”黄书涵大叫一声,伸手去挠她痒痒。

几步开外的地方,沈欢驻足,说:“这地方真难找。还以为不会有人呢,没想到这么热闹。”

施凤阳单手抄进裤兜里,嗯一声。

顾承他们占了一组篮球架,另有几组篮球架空着。沈欢自来熟,与施凤阳对视一眼后,朝那群男生喊一声:“哎,介不介意多加两个人?”

顾承停下来,打量两个陌生面孔,没犹豫地一偏头:“来啊。”

他们这群人平时打篮球没个正经,人数不够照样打。眼下加上施凤阳和沈欢,正好能凑成5V5对决,何乐而不为。

那帮围观的女生早就注意到施凤阳了,一想到接下来的篮球比赛,一个两个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尖叫。

黄书涵眉飞色舞,对着张思蕾挤眼:“怎么样,姐妹,这一趟没白来吧。”

------题外话------

猜猜男主在哪个班?

一眨眼的工夫,篮球比赛开始了。

两队少年一上来就激烈地角逐,互不相让。顾承带领着周鑫、邓洋杰、李德凯、许聪几个,另一队是施凤阳、沈欢,连同另外三个人。

顾承率先抢到球,没走两步就被施凤阳拦截,夺了过去。

原先给顾承捧场的那些女生看见这一幕,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,站起来大喊“帅哥加油”。她们不知道施凤阳的名字,只能称呼他“帅哥”。

黄书涵笑得前俯后仰。

顾承也有今天啊,风头全让人抢了去。

视线一瞥,黄书涵瞧见赛场外那道亭亭玉立的纤瘦身影。女孩穿着及膝的白裙子,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,皮肤很白,露出来的小腿又细又直,白色袜子配黑色小皮鞋。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,抖落点点光晕在她身上,让她看起来好像掉落林间的仙子。

好亮丽的一道风景线。

“哎。”黄书涵拉了拉张思蕾的手臂,嗓音低低地说,“那边那个女生,穿白裙子的,看着有点眼熟,你觉不觉得?”

张思蕾的视线从篮球场上转移,看向黄书涵口中的女生,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,摇头说:“没见过。”

“算了,问你等于白问,你的眼睛成天盯在书本上。”

董秋婉眯着眼看了好久:“我也没见过。”

黄书涵彻底放弃打听,突然想到什么,话锋一转说:“你们说,那个女生……不会是施凤阳的女朋友吧?跟他一块来的。施凤阳在超市拿的那个甜筒就是给她的。我去,名草有主的男生我可没兴趣看。”

张思蕾扑哧一笑:“你哪儿来那么多想法?”

黄书涵不管,霸道地宣布:“帅哥就该是公共产物,留给大家欣赏的!”

“别说了,专心看比赛。”张思蕾拍了下她膝盖,示意她别再乱说了,那个女生距离她们不远,让人听见多不好。

黄书涵嘀咕:“你看得懂吗?”

张思蕾一噎,实话实说:“看不懂。”

“哈哈,我也看不懂球。”

但不妨碍她们看得热血沸腾!

那边有没上场的男生在给两队计分,目前施凤阳所在的球队领先了四分。刚记录完,施凤阳跳跃起来,扬手投篮,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抛物线,精准地掉落进篮筐里。

标准的三分球。

施凤阳队领先七分。

顾承喘口气,郁闷地瞄了一眼施凤阳,不由地腹诽道,这家伙打哪儿来的,以前都没见过,打篮球这么猛。

沈欢热情高涨地挥手:“老江,这里!”

他的站位适合扣篮,施凤阳逮住机会,做了个假动作,绕过面前一个阻拦的男生,将手里篮球传给沈欢。

沈欢顺利接到球,想象中的画面是他跳起来,一手挂住篮筐,另一只手轻松将篮球投进去,再松手落地,完美耍帅。

然而现实是,他刚跳起来一截,手里篮球就被顾承拍掉,夺走了。

沈欢在原地懵了一秒:“……靠!”

一场比赛下来,施凤阳队最终以高出两分的优势赢得胜利。本来会赢得更漂亮,只怪他们队有个猪队友。

施凤阳擦了擦额头的汗,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欢,叹口气,娱乐性质的篮球赛,不该要求太多。

沈欢人菜还不肯承认,两手叉腰,上气不接下气地问:“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?我们队赢了诶!”

施凤阳淡淡一笑,回应:“没什么意思。”

同一队的另外三个男生过来跟施凤阳碰拳,夸赞他篮球打得好。

顾承“喂”了一声,施凤阳朝他看过去。顾承抬手将汗湿的头发捋到头顶,露出光洁的额头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施凤阳,长江的江,淮河的淮,安宁的宁。”

顾承握拳,跟他碰了一下:“顾承,义无反顾的顾,一脉相承的承。”

听他这样介绍自己,施凤阳笑了一下,紧接着,其他人也开始自我介绍。

一场篮球赛,一帮少年就这么认识了。

看比赛的女生瞅准他们说话的空当,小跑上前来送水。黄头发的女生坚定不移地给顾承递水,其他的则围到施凤阳身边去。

施凤阳后退一步,险些招架不住,一转头,正瞧见沈欢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,颇为无语。

“姐,我的水呢!”沈欢不管兄弟,朝旁边喊了一声。

沈黎这才抬步走来,视线往施凤阳那边瞥了一眼,很快收了回来,将沈欢先前没喝完的冰红茶递过去给他。

等沈欢接过,沈黎转个身,不动声色地打量凑到施凤阳跟前的那个女生,抿了抿唇,递上矿泉水,声音不轻不重,刚好够周围的人听见:“施凤阳。”

施凤阳借此机会得以脱身,舒了一口气:“谢谢。”

从她手里接过水,他拧开瓶盖,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。

随着吞咽的动作,男生的喉结上下滚动,在阳光下透着一丝别样的性感,看得边上几个女生红了脸。

——

顾承和黄头发的女生僵持半天,到底没要她的水。

“顾承!”

眼见顾承头也不回地走到树荫下,黄头发的女生一跺脚,涨红着脸,难堪极了,偏偏没什么办法。



“你要不从了赵盼妍吧?跟在你屁股后面大半年了。”黄书涵一手撑着腮,看完一出好戏,幽幽地感慨。

顾承横了她一眼:“就你话多,能不能跟张思蕾学学。”

黄书涵气急败坏,作势踢他一脚。

顾承闪身躲开,问张思蕾:“有水吗?带过来的水喝完了,渴死了。”

“没有……”

话音还没落地,张思蕾手中一空,她没喝完的半瓶冰红茶被顾承抽走了,他笑着说:“这不有吗?”

旋开瓶盖,他嘴巴没碰瓶口,举起瓶子悬空往嘴里倒,咕咚咕咚给喝完了。

张思蕾眼睁睁看着饮料见了底,只剩个空瓶,反应过来后,跳起来打他:“那是黄书涵给我买的!”

顾承一边躲避她的攻击,一边扭头说:“瞧你小气的样,回头我给你买一箱行了吧?啊!别打别打……”

“我不要。”

张思蕾气不过,追着他打,一时间篮球场上的人都被这两人的动静惊到了,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。

施凤阳一手握着矿泉水,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,瞧见那女生拍了一下顾承的脑袋,两人才勉强休战。

一旁站着的沈黎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了句:“怪不得那男生不肯要别人递的水呢……”

------题外话------

施凤阳:是谁酸了我不说。

顾承:我们是青梅竹马OK?跟我比?哼哼。

张思蕾:……一脸懵逼.jpg

沈欢:我的人设是坑货?

黄书涵:吃瓜爱好者【举手】

董秋婉:吃瓜+1

下午五点多,张思蕾骑着自行车,迎着暴烈的夕阳回到家。

还没进屋,她就听见陆国铭的声音,温和慈爱:“你这都快开学了,作业写完了吗?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,什么时候你能跟你姐一样,不用我操心就好了。”

陆延眼睛盯着电视里播放的《猪猪侠》,乖巧地回:“写完了写完了。”

张思蕾进了客厅,在门边的鞋架处换上拖鞋,跟陆国铭打招呼:“爸,你回来了。”

“啊,明天放一天假。”陆国铭闻声,朝她看去一眼,“你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?”

“差不多了,我晚上再检查一遍。”

陆国铭闻言,便没再啰嗦。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,他这个女儿都非常让人省心,反观陆延,才上小学一年级就问题一大堆,跟他姐姐相比简直天壤之别。

厨房里,夏竹将炖好的鸡汤盛出来,侧个身,声音穿过院子传到客厅里:“电视停了,洗个手过来吃饭。”

陆延扭头回:“来啦。”

拿遥控器关了电视,陆延从长条木椅上溜下来,穿上拖鞋往院子里跑。

陆国铭哭笑不得地摇摇头,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啤酒,对张思蕾说:“你弟他就吃饭最积极,学习上要是有这个冲劲儿我就阿弥陀佛了。”

张思蕾笑了笑,搬出两张椅子,下了台阶,放到院子里。

一整个夏天,一家人都是在院子里吃晚饭。水泥地暴晒了一天,热气蒸腾,饭前泼上几桶水井里抽出来的沁凉的水,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。

“陆延,一边去,别挡路。”夏竹将一盆鸡汤端上桌,手烫得不行,连忙捏了捏耳垂。

张思蕾帮着端出一盘肉末茄子,一盘凉拌黄瓜皮蛋。夏竹转个身折回厨房,又端来一盘豇豆炒肉、一碗秋葵蒸蛋,都是时令蔬菜,自家菜园子里种的。

陆延坐下开吃,被陆国铭拿筷子尾端敲了下脑袋:“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吃饭没,叫过来一块吃。”

爷爷奶奶就住在隔壁,两家隔着一道院墙。

两位老人平时不和儿子儿媳一起吃饭。

一来,老人家口味不一样,吃不惯夏竹烧的菜;二来,陆福年身患痼疾,在饭食上格外讲究,也只有妻子刘春秀的手艺能让他少些挑剔。

刘春秀常常在邻里间打趣说,家里这个老家伙,没有少爷的命,偏得了少爷的病,跟着他不知得吃多少苦。

嘴上这么说,刘春秀心里是乐意的。她一手好厨艺是年轻时跟着流水席的掌勺大师傅学的,一般人比不上。临到老了,身边能有人惦记着她一手厨艺,她也满足得很。

陆延嘴里叼着一块凉拌黄瓜,伸长脖子,像一只大白鹅,隔着院墙喊:“爷爷,奶奶,过来喝鸡汤!”

陆国铭嫌弃道:“让你过去喊,你扯着嗓子叫魂呢。”

“马上就来。”院墙另一边,刘春秀笑着应了一声。

陆延这才坐回自己的位子,从盆里捞出一块鸡肉,低着头啃。

陆国铭并拢一双木筷,对准啤酒瓶盖,往木桌边缘轻巧地一磕,瓶盖撬开了,将啤酒倒进玻璃杯里。

过了一会儿,陆福年和刘春秀过来了。

两位老人也正准备吃晚饭,干脆把菜端了过来,一盘流水席上经典的梅菜扣肉,一盘清炒藕片,还有一小碟自家做的豆瓣酱。

吃饭的小木桌快放不下了。

陆福年今年66 岁,哪怕每日的伙食不差,因着生病,瘦得只剩一把干柴似的骨头,坐下来吃了两筷子菜,随口问张思蕾:“明天开学?”

张思蕾在啃鸡翅,看了一眼爷爷:“嗯。”

“眨眼读高二了。”陆福年笑笑,“再不久就是高三了。”

陆国铭笑着接话:“爸,哪儿那么快。”

说说笑笑,一顿饭吃得饱足又舒心。

夏竹给几人盛了锅里剩下的鸡汤,一边喝着汤,一边对张思蕾说:“你爸明天休息,正好让他送你去报名。”

张思蕾放下碗,连忙摇头说:“不用,我又不是小孩子,哪儿还需要家长领着去报名。”说着,她自己先笑了,“我和黄书涵、顾承他们约好了,明早一起坐车去学校。我爸好不容易放一天假,别麻烦他了。”

陆国铭向来是饭桌上最后一个吃完的,他喜欢喝着小酒慢悠悠地吃,闻言,端着酒杯顿了两秒:“真不用送?”

“不用。”张思蕾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。

陆延摇头晃脑地说:“我也要自己去报名。”

夏竹扑哧笑了起来:“你?钱给你只会弄丢。”

——

夜幕降临,白天的蝉鸣声似乎没那么聒噪,蛙叫声却在田畦间连成一片。

不知名的小虫子循着光亮,不要命地撞上灯泡。

张思蕾先冲了澡,上楼,回房接着整理下午没整理完的行李。收拾完出了一身汗,感觉澡白洗了。

这一栋两层楼的自建房地理位置不好,夏季西晒,阳光照射一整天后,晚上屋里热得能闷死人。

家里没装空调,每间房里配一台电风扇。

此刻,深灰色的旧风扇摇摇晃晃地转动,扇叶咯吱咯吱地响,扇出来的风里都裹挟着热气。



张思蕾直起身喘口气,听见敲门声,扭头瞧见夏竹推门进来。

“都收拾好了?我还说上来帮你收拾呢。”夏竹扫了一眼椅子上鼓鼓囊囊的行李袋,嗔怪道,“你马马虎虎的,总是丢三落四。”

张思蕾一撇嘴,急着反驳:“哪有。”

夏竹轻笑一声,不跟她辩论,展开手里一沓红钞票:“报名费是一千二对吧?”

张思蕾愣了一下,点点头。

夏竹先数出来一千二给她,再就是生活费,到国庆节放假,那就是整一个月:“四百块够吗?”

“够了,我上学期还有没用完的。”张思蕾盘腿坐在床边,头发挽了个松垮垮的丸子,仰头看着夏竹。

昽山高中伙食好,餐费便宜,一天十块钱足够,一个月四百块都有剩的。张思蕾不爱乱花钱,剩余的钱会攒起来,存进小金库里,以备不时之需。

夏竹数了四张一百元递给她,叮嘱她藏好钱:“生活费放在书包夹层里,口袋里装点零钱坐车就行。报名费去了学校就第一时间交到老师手里,别带着走南走北的,容易掉。”

张思蕾听话地点点头,当下就拿过书包,拉开拉链,把钱装进里面的一个小夹层里,夹层的封口还带了一个小拉链。

夏竹很满意,又问:“坐车的零钱有吗?”

张思蕾还没回答,夏竹就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五十的:“给。”

张思蕾咽回了那个“有”字,笑眯眯地接过来,塞进明天要穿的衣服的口袋里。

夏竹见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,没忍住笑了一声,说:“明天到学校后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报平安,别等着我给你打。”

从家里坐车去县城,少说得一个小时呢,当妈的哪能不担心。孩子不管多大岁数,在妈妈眼里仍然是孩子。

“知道了。”张思蕾小鸡啄米般点头。

“不说了,你早点睡觉,明天早上尽量坐第一趟班车,晚了人多。”夏竹不放心地叮咛一句,替她关上房门。

------题外话------

开学啦开学啦,马上在学校里偶遇,惊呆.jpg

景和苑,江家。

孙婧芳久不下厨,烧菜的手艺下降了不少,忙活一个多小时,勉强烧出三菜一汤,摆上餐桌,垂眸一看,卖相有点惨淡。

她手往腰间围裙上抹了抹,视线又在几盘菜上扫视一圈,去书房叫丈夫吃饭:“学文,出来吃饭。”

江学文语气沉沉地应一声:“来了。”

孙婧芳转身去次卧叫儿子:“淮宁,吃饭了。”

施凤阳打完球回来后冲了个澡,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,白色宽松T恤,黑色短裤,头发没吹干,湿哒哒地耷拉在头顶,碎发遮住了前额。

孙婧芳看他一眼,愣了两秒,说:“忘了买吹风机了,回头我去买。”

这一处离昽山高中近的房子,一个月前才购入。人家装修好的二手房,急着出手,江家买了下来,方便施凤阳读书。很多家具没来得及购置,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,没什么烟火气。

施凤阳捋了捋湿润的头发,洗了手,坐到餐桌边:“夏天其实用不上。”

“总能用上嘛。”孙婧芳说着,打量起屋子,空气里淡淡的清新剂味道萦绕在鼻尖,“还得添置一些家具,这边缺个餐边柜。你房里那个书桌太小了,过几天我去家具城看看,选一个大的,书架也得买一个。还有床垫,我摸着太硬了,睡着估计不舒服。”

施凤阳沉默地接受,没提任何意见。

江学文坐下来,吃了一筷子菜,脸色蓦地僵了一下,味道不怎么样,他不动声色地嚼了嚼,并未嫌弃妻子的厨艺,只说儿子转校的事情:“是你妈选的这个学校,我原先打算让你读市里的一所高中,你妈觉得这里好。”

市里有一套房,是他当年去北城奋斗,赚的第一桶金买的。那时候房价没现在这么夸张,他买了一百四十平。在市里读书还更方便一些,至少不用重新装修房子。

孙婧芳看着他,仔细跟他分析:“那也不是我一个人说昽山高中好,学校里师资力量确实不错,05年就被授予省示范性高中,去年考上清大和北城大学的有好几个。要是不好,黎欢也不会让家里两个孩子在这儿读。”

黎欢是沈黎和沈欢的妈妈,也是孙婧芳的初中同学。

两家常有往来。

孙婧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,外加黎欢的介绍,最终决定让施凤阳转到昽山高中。日后,沈黎和沈欢还能照应一二。

江学文听她讲完,沉吟片刻,抛出了一个重要消息:“昽山高中再好,没有保送资格也是白搭。”

孙婧芳结结实实噎了一下,张了张嘴,半晌没说出话来。

一直没参与爸妈讨论的施凤阳这时候出声道:“没有就没有,我能凭自己的实力考上想上的学校。”

儿子都同意了,江学文自然不再多说。

孙婧芳说:“学校我去考察过了,各方面都挺好,就宿舍条件不行,主要是学生人数太多了,一间宿舍得住十个人。”

她无法想象,十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挤在小小一间宿舍里,恐怕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。而且,那宿舍她隔着门板上的玻璃小窗看了一眼,阴暗潮湿。

这也是她即便目前手头不宽裕,也要咬牙买下这套房子的原因。

苦什么不能苦了孩子。

江学文吃了几口就饱了,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,起身去阳台,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,点燃一根,望着远处亮起的点点霓虹灯光,默默地抽烟。

孙婧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,眼神黯了黯,对施凤阳说:“你慢慢吃,我去看看你爸。他心情一直没转换过来,还郁闷着呢。”

施凤阳也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,点头嗯一声。

孙婧芳忧心忡忡地叹口气,放下碗筷,抬步往阳台走。

一扇推拉门,隔绝了阳台上两人的说话声,施凤阳收回目光,匆匆扒了几口饭,站起来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冷炙。

江学文早年创业,在北城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塑料公司,主营业务是制造各种塑料复合包装材料、塑料建筑材料、装饰材料等,经营得非常红火。

今年年初,公司里另外两个合伙人因和他经营理念不合,暗地里设陷阱阴了他一把,害得他差点被抓进牢里。

江学文焦头烂额,四处奔走,等那场风波逐渐平息,公司早就被人给架空了,只剩一个毫无用处的空壳子。人家转个身另开了一家一模一样的公司,将烂摊子丢给他。

一来二去,因各个环节的资金链跟不上,六月份宣布破产倒闭。

江学文气急攻心,吐了一口血后晕倒了,重病一场,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,出院后又在家休息了半个月,眼见着整个人清减不少。

孙婧芳拿主意,结了工人的工资后,一家三口回到老家。

眼下,江学文身体将养得差不多了,心里却始终郁结不已,不甘心和愤恨日夜焦灼着他,让他寝食难安。

——

8月31日,各大学校开学的日期。

清晨,没等闹铃响,张思蕾就醒了,迷迷糊糊看一眼手机,迅速从床上爬起来。她顶着一双肿泡眼洗漱,吃过早饭,从房间里拿上行李袋和书包,站在大门口等待。

夏竹在县郊区的一家服装厂上班,过一会儿也得走了:“东西都带齐了吧?”

“带齐了。”张思蕾随口应道。

她背起书包,一手扣着书包带,朝路口张望。

手机铃声倏然响起,张思蕾微微侧身,从书包侧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,瞧见来电显示“顾承”,接通了:“喂?顾承。”

那边传来班车按喇叭的尖锐声响,顾承没睡醒似的,清了清嗓子:“到门口等着,车马上过来了,给你留了座位。”

乡下通往县城的班车,从中心街发车,一上午就三趟左右,错过了得中途转车,所以每一趟都有好些人。逢上过年过节,车里简直爆满,不提前占座得坐在过道的小马扎上,或者站着。

“已经等着了。”张思蕾说。

“行,挂了。”

简短的对话过后,张思蕾挂了电话。夏竹看着她问:“车来了?”

收起手机,张思蕾抿唇笑笑,说:“嗯,马上到。”

说个话的工夫,一辆白色班车晃晃悠悠地行驶过来,载了满满一车人,一大半乘客是学生。

张思蕾踮起脚尖,挥了挥手示意。



车在张思蕾家门口停稳,夏竹帮着拎起行李袋,放到后备箱里,目送张思蕾上了车,最后嘱咐道:“注意安全,有事打电话。”

“知道啦。”

车门“哧”一声关闭,车里憋闷的气味让张思蕾蹙了蹙眉,一抬眼看过去,也就顾承边上的座位空着,放着他的黑色书包,是为她占的座位。

顾承看见她,挑了下眉,拿了自己的书包抱在怀里,弓着身主动往右挪了一个座位,坐在靠过道的位子,将里面靠窗的座位换给张思蕾。

张思蕾晕车,还挺严重的。

“谢啦。”张思蕾侧着身挤进去,坐下来后长舒一口气,首先将车窗拉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,脸朝着窗外猛吸一口新鲜空气。

顾承看得好笑,抬手拨了下头顶上方的空调出风口,手放下来时,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:“别把头伸出去。”

------题外话------

施凤阳:家里原本有钱现在没钱的落魄王子。

但是!

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,相比一般家庭,还是稍显富裕哒。

张思蕾哦一声,脑袋缩了回来,将车窗的缝隙推小了一点,抱着书包靠在椅背上,打了个哈欠。

“没休息好啊?”顾承偏头看她,笑着问。

“唔,失眠了。”

张思蕾揉了揉眼睛,神色恹恹的,明显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。

她从小就这样,一遇上什么事就容易睡不好觉,好比开学这件事,头一天晚上只要想想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。

夏竹总说她心理素质太差,经不住事,她不否认。

“你这好学生怎么比我还厌学,开个学都能让你失眠睡不着觉。”顾承开了句玩笑,声音低缓,带着一股柔和的味道,“赶紧睡一会儿吧,车开得慢,得一个多小时。”

张思蕾张嘴又打了一个哈欠。

隔着过道的黄书涵嗤一声,嘲笑顾承:“你那是没心没肺,所以没心理压力。”

顾承扭头,白了她一眼。

黄书涵没再搭理他,侧过身,手臂撑着座椅边上的扶手,伸长脖子对张思蕾说:“等报完名、收拾完行李,咱们出来逛街呗,我想买东西。”

今天一整天都能报名,晚自习上班主任应该会交代一些开学事宜,其余时间可自由出入校门,不受约束。

张思蕾困得眼睁不开,头还有点晕,拖着调子说:“你昨天东西没买齐啊?”

“沐浴乳、洗发水什么的压根没买。”昨天光顾着看帅哥去了,黄书涵吐了吐舌。

“行。”

得了她肯定的答复,黄书涵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,从包里掏出几颗糖,让顾承帮忙递给张思蕾:“柠檬味的,含在嘴里好受一些。”

顾承接了糖,扣留下来一颗,剩余的给张思蕾。

张思蕾剥开糖纸,将糖果咬进嘴里,舌尖卷着糖滚一圈,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,似乎没那么难受了。

她闭上眼休息,脑袋随着班车的颠簸晃来晃去,差点磕到车窗玻璃时,一只宽大的手掌及时扶了一下。

顾承用手将她的脑袋拨过来,轻轻放在自己肩头,身子往她那边稍稍倾斜,让她能靠得舒服一点。

张思蕾其实没完全睡着,大脑处在半醒半迷糊的状态,只觉得不用颠来晃去挺好的,便顺其自然。

黄书涵不期然地瞥见这一幕,微微愣了一下,没说话。

——

班车一路摇晃着开进县城,到一个环形路口停下。

车里的学生不仅仅是昽山高中两个校区的,还有一些是二中、职高的,另外就是普通的乘客。每次也都是停在这个路口,不会把学生送到学校。

不过,每逢放月假,司机为了多拉一些乘客,会到校门口接人。

车门一开,张思蕾率先挤开其他人,跳下去,蹲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呕吐,手撑在膝盖上,好半天缓不过来。

顾承下了车,绕到车尾,帮她把行李袋拎下来。

黄书涵对此状况见怪不怪,在一旁默默等着,等张思蕾吐得差不多了,上前去抚了抚她的后背,关心地问:“好点了吗?”

张思蕾从书包里掏出水杯,漱了漱口,仰起头呼一口气:“舒服多了。”

“我看着都觉得受罪。”黄书涵叹一声。

天气热,没耐心等公交,顾承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,放好行李后,先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,催促张思蕾上车,自己和黄书涵,还有周鑫坐在后排。

邓洋杰他们另外拼了一辆出租车。

董秋婉所在的老校区跟他们不顺路,自己打车去了。

——

早上八点半,校门口热闹非凡,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,倒没什么私家车,都是学生自己来报名。

昽山高中占地面积450多亩,宿舍楼连着有十几栋,每栋六层,位置靠近操场,距离校门口颇有一段距离。几个男生将两个女生送到宿舍楼下。

顾承侧目瞥一眼,问:“帮你拿上去?”开学第一天,宿管阿姨没那么严。

“也不是很重,我自己拿。”张思蕾从顾承手里拿过自己的行李袋,微微笑了一下,“你去忙你的吧,不用管我。”

“那行,先走了。”顾承往后退一步,迈着潇洒散漫的步子走远了。

周鑫、邓洋杰几个紧跟其后。

黄书涵收回了落在顾承身上的目光,一转头,对张思蕾说:“走吧。”

两个女生先到各自的宿舍里放行李、占床位。

504宿舍,已经有几个床位被占了,张思蕾扫视一圈,选了靠阳台门的下铺,她不想睡上铺,每天上上下下不方便。

而后,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,拨了个电话给夏竹。

夏竹在忙,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听。张思蕾一手拿手机,一手推开阳台的推拉门,站在门边轻声说:“妈,我到学校了。”

夏竹放心了,交代她两句就挂断电话。

宿舍在五楼,张思蕾放好东西,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,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,抬眸看去,黄书涵下来了。

“今天好热啊。”黄书涵自然地挽住她手臂,两人一起下楼。

“我看了预报,最近都是高温天气。”

“要死了,宿舍里连风扇都没有。”

两人聊着天,从宿舍楼步行到教学楼。



施凤阳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。

外界传言,除了那个白月光,此后再无人能走进施凤阳心里。

直到这一天。

裴家出现了新的女主人。

沐浴过后的张思蕾,在陈助理的带路下进入施凤阳的卧室。

丝柏香薰蜡烛杯里攒动着橙黄色细焰,整个卧室里都充满了丝柏的味道,几乎是沁人心脾的好闻。

‘咔哒’

身后,陈助理出去时贴心的把房门关上。

张思蕾环视四周有些紧张,那是身体本能面临未知的恐慌,她下意识想逃,还没退到门口就被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道拉扯回来。

天旋地转之间——

张思蕾以为会被重重一压,她甚至提前皱眉做好了准备,但男人只是屈膝跪在她旁边,再将半个身子笼住她全身。

强大的压迫裹挟而来。

“裴……裴先生。”张思蕾说话不争气的结巴。

身上男人嗓音沙哑低沉:“你回来了。”

张思蕾小身板骤然一僵,不似刚才那样抖得厉害。

她清楚的知道,裴先生刚才说的那个‘她’,其实是他心底深爱着的那白月光,并不是现在的她。

她不知道该不该应声,只好沉默以对。

黑暗中,两人鼻息间的呼吸混在一起。

忽然,张思蕾下颌被轻抬起。

接下来的一切不言而喻……

……

张思蕾沉沉的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。

起来后,她托着精疲力竭的身体,到楼下用餐厅吃早餐。

放在手边的手机发出轻微震动。

张思蕾放下餐具接起电话:“裴先生?”

回应她的声音并不是昨晚的声音,而是陈助理的声音:“黎小姐,我是陈信,裴先生已经抵达T国,他正在休息。”

张思蕾想问,为什么昨夜裴先生离开时没有说要出国,现在给她回电话的也是裴先生的助理,不过这些话都在嘴边,她没有问出口,而是乖巧的应了下来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那边挂了电话。

张思蕾嘴里早餐粥突然没了味。

她是心甘情愿做这个替身的,所以没什么好委屈。

施凤阳是现在唯一能给她安稳生活的人,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,生活一塌糊涂,如果不是遇见施凤阳,她应该还在迷茫的泥泞里挣扎。

虽然,两人只是协议结婚三年。

可这三年内,能做高高在上的裴太太,能拥有华贵的衣服首饰,能心安理得住大别墅里,她的幸福感已经超越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。

替身不算什么。

她得知足。

-

三年后。

一场众星云集的颁奖典礼正在演播厅如火如荼的进行。

上升期当红小花季为零,提名最佳女配。

季为零上台后,从前辈手里接过奖杯,站在立麦前忐忑的说着发言稿:“感谢风台颁给我这个荣誉,感谢我的公司,还有一直支持我的粉丝,最后我还要感谢的人是黎姐,我的经纪人。”

提到经纪人时,季为零的目光看向台下靠前的一个座次里。

同时,预先彩排好的镜头,也落在了张思蕾身上。

紧接着,张思蕾的脸,出现在台上偌大的屏幕上方。

屏幕上的张思蕾,一袭黑色长裙端坐,她脸维持着从容的微笑,那张脸比台上的季为零还要令人移不开眼。

“这个奖是对我的鼓励也是对我的鞭策,新的一年我会继续努力,交出更好的作品,谢谢。”

说完最后的发言稿,季为零提着裙摆在掌声中走下台。

颁奖典礼结束。

张思蕾出来就被好几个人拦了路。

“黎老师,余导想请你一叙。”

“黎老师,祁总今晚安排了饭局,希望您能赏脸到场。”

“黎老师……”

不等那些人把传达的话说完,张思蕾抬了一下手,有眼力见的助理圆圆,立马上前拦住那些人。

张思蕾则回了演播厅对面的酒店。

刚到酒店大堂,张思蕾碰见三个人。

为首的那个男人张思蕾认得,是她近半个月没见面的老公——施凤阳。

而此刻她老公身边,除了助理,还跟着一位身姿婀娜的靓丽佳人。

施凤阳在接电话,当他抬眼看见张思蕾,仿佛看见陌生人那般,目光自然的移开。

倒是陈信看到张思蕾后,脚下驻足,颔首打了声招呼:“黎小姐。”

张思蕾挽唇问:“裴先生来这做什么?”

“裴先生他……不好意思黎小姐,我先进去了。”陈信不方便多说,敷衍的笑了笑,赶紧跟了进去。

张思蕾看着三人进入电梯,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,她与施凤阳目光对视。

“黎老师。”

身后有人在喊她。

张思蕾转过身。

季为零拎着裙摆跑来,她手里拿着今晚获奖的弧形奖杯:“黎老师,我给你争气了。”

今晚降温了。

张思蕾看着季为零身上的抹胸礼礼服,取下身上印着CHANEL的披肩,递给季为零:“你是为自己争气。”

“要是没有黎老师督促,我哪来的今天。”季为零拢着披肩,很谦虚的说道。

张思蕾淡笑。

助理圆圆跑过来问道:“黎老师,秦总问你今晚的庆功宴去不去?”

张思蕾还没回答。

季为零很肯定的说:“黎老师肯定要去,现在的华冠传媒,全靠黎老师狂揽的资源才撑起半边天。”

“不去了。”

季为零话音刚落,就听到张思蕾说不去。

她没觉得打脸,更多的是诧异:“黎老师,你真的不去吗?”

张思蕾昂了昂下巴,对圆圆说:“庆功宴上监督她别喝太多酒,十点前回家给我发微信。”

圆圆点头应下来:“知道了黎老师。”

季为零有些失落,走之前把奖杯交给了张思蕾。

目送两人离开,张思蕾拿着季为零交给她的奖杯乘电梯上楼。

她很自觉的没有去找施凤阳,以免打扰他的好事。

偏偏很巧,她一上来就撞见不该撞见的一幕——

张思蕾撞见,施凤阳和那个身姿婀娜的女人搂在一起。

她凝视片刻,悄无声息退回转角处站着。

约莫一分多钟,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靠近。

张思蕾佯作出走路的姿势,‘恰好’与那高跟鞋声音的主人碰上。

四目相对。

是楼下跟在施凤阳身边那个身姿婀娜的女人,也是刚才和施凤阳在过廊上搂抱在一起的那个女人。

她长相很艳,气质很魅,但并不像那个白月光。

张思蕾忽然想起这三年来,施凤阳身边只有她一个正宫。

但张思蕾很清楚,他看似洁身自好不将就别的女人,其实是因为那些女人跟他的白月光长得不像。

可如今,他身边开始有女人了……

“你怎么走路的,挡我正面。”女人高傲的说。

张思蕾侧让,女人见状十分满意,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摇曳离开。

直到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电梯里,张思蕾这才整理好标准的状态,抬脚走过去。

-

门外,陈信骂骂咧咧的抬手抹掉脸颊上的口红。

一转身,见张思蕾朝这边缓步走来。

刚才在楼下,陈信怕耽误时间没敢和张思蕾多说话,这会儿见了张思蕾,立即上前来问道:“黎小姐,你来找裴先生?”

张思蕾露出标准的微笑:“不是,我住这层。”

陈信露出尴尬的笑,悻悻的让路。

张思蕾刷卡回房,换了拖鞋,去盥洗室卸掉妆容洗澡,吃了一个苹果,调了一杯蜂蜜水,戴上发热眼罩,直接上床睡觉。

大概是因为脑海里想太多事,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。

她拿下发热眼罩,从床头柜摸过手机,点开闺蜜乔俏的微信,给她发了一条微信:[我和施凤阳要离婚了。]

静等了几秒。

手中的手机‘嗡’了声,是乔俏回了她消息。

[方便接电话吗?]

张思蕾回复:[嗯。]

然后,乔俏一通电话直接打过来。

张思蕾刚把手机贴在耳边,电话那边就传来乔俏噼里啪啦的问话:“要和施凤阳离婚了?律师找好了吗?律师可靠吗?施凤阳有没有说要分给你多少离婚财产?我这边有个朋友结交了一整个人律师团的人,要不要介绍给你?”

张思蕾笑出声。

不愧是闺蜜,不仅没有觉得突然,还立马想办法帮她争取最多的利益。

乔俏说:“这样吧,我问你答。”

张思蕾还没酝酿好怎么跟乔俏表达真是想法,现在乔俏展开了话题,她就顺势接上:“好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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