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觉严:“贺家,你再想想。”
“再说一遍。”沈栖山站起身,站到了父亲的面前,眼神比刀锋凌冽,“她有爱人,无论她所爱的是不是张绪,我都不会考虑她,因为我不喜欢她。”
沈觉严往后靠了靠,他的手指在桌上轻点,“我不想做一个讨人厌的父亲,像我们这样的家庭,父子之间关系不好,一般当老子的都没有好下场。再说了,你不光是我的儿子,更是她的孩子,你是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人,我当然也希望你能活得幸福。”
沈栖山冷笑,听他的鬼话。
说穿了,沈觉严对他其实没有什么感情,他对他好,不是因为他们血脉相连,而是因为沈栖山继承了母亲的双眼。
他看着他的眼睛,唤醒的不是父爱,而是对亡妻无尽的怀念。
沈觉严:“所以随便你吧,去找个自己喜欢的,是谁都无所谓,和她结婚,这是我对你的劝告。”
沈栖山俯下身,长臂伸开撑在桌上,张扬的眉目俊毅,他挑衅地看着父亲,“当时跟我母亲在一起,您也是抱着‘随便是谁都好’的想法吗?我记得您不是这么做的。”
“您只认定她,于是禁锢她,折磨她,最后害死她。”
“是,我害死了她。”沈觉严的笑容出现裂痕,只觉太阳穴一阵抽搐,他压着怒火,声音颤抖:“我这一生就做了一件错事,那就是发了回善心,当了回好人,放你母亲回家,给她想要的自由。”
中年男人的拳头捏得很紧,回想起当日,他恨得两眼发红,“我就不应该放她走,我就应该把她关在家里!永远地关在这里!困在我的视线里,不许她踏出一步!”
“这样你就不会没有妈妈了,这样我就不会失去爱人了。”
“所以我劝你,沈栖山,我再给你上一课,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。”
“如果不考虑贺知蝉,我不会勉强,你要选谁做妻子都行,在三十岁之前,你都有选择的自由。”
“无论选了谁,不必管她是否喜欢你,是否爱你,都要困住她,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,你是怎么对那些阳奉阴违的下属,怎么对那些处心积虑的对家,你就怎么对她!”
“狩猎,最怕的,就是对猎物心软。”
沈栖山蹙眉移步,和近乎要疯魔的父亲拉开了距离,他目光幽深,像漆黑夜幕里的凶兽,这样的话,他听了二十年。
他问:“你把我的母亲,看做是猎物吗?”
漫长的沉默后,沈觉严脸上的皮肉在克制地抽搐着,他在笑,却比哭还难看,“有差别吗?想逃的,即便是爱人,也是猎物。”
疯子。
沈栖山转身离开,重重地把书房的门关上了。
门口的张绪被关门声吓了一跳,连忙跟了上大步流星的沈栖山。
书房的隔音做得极好,他们父子俩聊了什么他不清楚,他只知道他的沈总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。
司机根据张绪的信息,准时地把车停在了门口,见到怒气冲天的沈总,他忙不迭为他打开车门。
周师傅和张绪紧张地对望了一眼,交换了一万条无用的信息,他们都知道,现在谁也不能主动跟沈栖山说话。
沈栖山不在车上抽烟。
所以当车驶过高架桥下了出口后,他忍无可忍,叫司机在路边停车。
火舌撩起,将烟尾点燃。
一点猩红划过长夜,晚风把他的西装外套吹起,烟雾随着风散在漆黑的夜空下。
沈栖山靠在路边,这片近郊的地皮杂草丛生,无人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