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,错别字,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?”
课间林一鸣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质问着她。
左柚低着头,没有理会。
“你信不信,我写5个字就能让你哭出来?”
林一鸣的威胁让左柚心头一震,她的眼神慌乱,一脸害怕。
林一鸣是班里的混世魔王,家里关系强硬没有人敢惹,他的霸道和恶作剧让所有同学都感到畏惧。
林一鸣走上讲台拿起粉笔,“谁爸爸死了”,他在黑板上写完这几个字后,将粉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,同学们瞪大了眼睛,随后教室里响起一阵骚动声。
“她没有爸爸?”
“她是孤儿吗?
我整天看到她爷爷接送她。”
“我听说她妈妈跟别人跑了。”
同学们议论纷纷,这些话一一传到了左柚的耳朵里,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进她的心里。
左柚的脸色苍白,她感到头晕目眩。
眼泪一首在眼眶中打转,但她努力忍着,尽量不让自己在同学面前哭出来。
左柚走到讲台拿起黑板擦,手微微颤抖着将那几个字擦掉后跑了出去。
跑出校门的那一刻,她再也忍不住了,失声痛哭起来。
任由寒风侵袭着她瘦小的身体,她沿着回家的路一步步走去。
走着走着,6岁时的记忆忽然浮现出来...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,左柚在好朋友家里玩,中午两人分开后,她兴冲冲地回到了家。
刚进家门,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低沉的哭泣声。
爷爷在哭,大伯在哭,妈妈也在哭,左柚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,满脸疑惑。
她快步来到爸爸妈妈的房间,看到爸爸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“大伯,你们为什么哭啊?”
大伯擦了擦脸上的泪,声音哽咽着说:“柚子,你爸爸死了。”
“爸爸死了?”
左柚重复了一遍,眼中充满了疑惑。
她并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,只知道那天之后,爸爸再也没有出现过...一阵寒风吹过,把她的思绪也拉了回来,这一路她不知道怎么回来的。
左柚走进院子里,胡乱地抹干脸上的泪水,可她却迟迟不敢进屋,就在她犹豫不决时,爷爷拿着垃圾走了出来。
“小柚子,你在院子里干什么?
这还没到放学的时间,你怎么就回来了?”
爷爷放下垃圾,走到她跟前。
“爷爷,我……”左柚支支吾吾,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她眼眶通红,脸上的泪痕尚未完全干透。
爷爷蹲下身,仔细地看着她:“你哭过了?
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,告诉爷爷好不好?”
他的声音温和,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。
左柚踮起脚,搂着爷爷的脖子,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流了下来:“没事的爷爷,我就是太想你了,想回来看看。”
她把头埋在了爷爷的脖颈处。
爷爷摸着左柚冰冷的小手,又摸了摸她的额头,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:“你发烧了?”
他随即抱起她,朝着附近的诊所跑去。
爷爷年纪大了,每跑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,但他顾不得这些。
到了诊所后,爷爷己经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。
“还好发烧了,终于圆了过去。”
左柚心里暗自松了口气,她不想让爷爷知道黑板上的字,不想让爷爷伤心难过。
在诊所里,医生给左柚量了体温并开了药,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,爷爷就抱着她回了家。
爷爷整夜都没有合眼,一首守在床边照顾她,桌子上摆满各种小零食,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。
两天后,左柚的烧退了,精神也逐渐恢复了,爷爷坚持送她去了学校。
他找到班主任冯静了解了情况,在爷爷的坚持下,林一鸣也被批评叫了家长,班主任并且调换了左柚的座位。
然而,当爷爷回到家后想到那离世的大儿子,默默地流起了泪,没过多久就病倒了。
放学后,左柚站在学校的大门口,期待着能看到爷爷熟悉的身影,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,她始终没有等到爷爷出现。
心中不安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,她开始焦急地西处张望。
就在这时,她的邻居吴大娘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:“小柚子,你爷爷病了,你大伯和大伯娘送他去了县里的医院,今天你就跟我回家住吧。”
左柚听了吴大娘的话眼泪流了出来,她擦擦眼泪,“好的,吴大娘,谢谢你。”
左柚咬紧了牙关,跟着吴大娘走向了她的家。
吴大娘家虽然不大,却干净整洁,她丈夫常年在外务工,这个家里只有吴大娘和她20岁的儿子相依为命。
晚饭后,左柚乖乖地写完作业后就去睡觉了,可她躺在陌生的床上难以入眠。
第二天早晨,左柚起床后并没有像吴大娘期望的那样继续留在她们家。
左柚回到家里,首先反锁上了大门去洗了个澡,几日闭门不出,连学校都没去。
她习惯了与爷爷朝夕相处,爷爷出院回到家的那一刻,左柚的眼泪再次涌上了眼眶。
她像只受伤的小鸟一样扑到爷爷的怀抱里,久久没有松开手。
即使爷爷回到了家,左柚的心情依然沉重。
她变得更加沉默、自闭,除了爷爷不愿与别人交流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左柚升入了初二,班主任换成了吕老师。
吕老师以其温柔和善良著称,她没有偏见地对待每一位学生,尤其是对待左柚,她更是多了份耐心和关怀。
在吕老师的呵护下,左柚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,初二、初三的学习生活过得风生水起。
她表现出色,特别是中考时,她更是取得了本校第一的好成绩。
左柚去学校看完成绩后,心情激动的一路飞奔到家,满心期待着能和爷爷分享这个好消息。
然而,当她看到家门口停放着一辆红色的小汽车时,心里涌起了不安。
“柚子回来了?”
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,左柚扭头一看,竟然是三年未见的妈妈。
她没有理会飞快的走进院子,眼睛扫过门口摆放整齐的行李,看到自己的衣服己经被收拾妥当,她大吼一声:“谁让你们动我衣服的?”
爷爷坐在行李一旁抽着烟没有说话,地上还扔着几个烟蒂,那是这三年以来她从未见过的景象,她记忆中爷爷从来不抽烟的。
妈妈从皮包里拿出一摞钱交给了爷爷,爷爷并未接。
“柚子,我跟叔叔接你去南京上学,你这成绩能上南京的重点高中,那里的教育比小地方要好些。”
左柚顿时泪如泉涌,她抱着爷爷的胳膊,“我不要去南京,我只要爷爷。”
爷爷的声音哽咽,嘴唇颤抖,“孩子,爷爷也舍不得你啊,但你妈妈说南京那边条件好,爷爷也老了,照顾不了你了,跟你妈妈走吧。”
“我不要去南京,爷爷去哪我去哪。”
左柚死死地抱着爷爷不松手。
爷爷擦去她眼角的泪水,“小柚子,爷爷这辈子没出息,不认识几个字,更没有去过大城市,你要替爷爷多去看看啊。”
最终,左柚被妈妈和叔叔强行拖上了车,离开了爷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