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找错人了吧？”
陈恪努力保持克制，“陈雅11年前去世了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林石投来怀疑的眼神。
陈恪没有说话，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，右手指向门口，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。
多年的历练，让他更加沉稳，不会像年轻时那般争强好斗。
即便如此，此刻的他己经愤怒到了极点，再来一滴油，愤怒的火焰就要将他吞噬。
“这些年，你们有联系吗？”
头脑简单的林石，往熊熊烈火里泼洒了整整一桶油。
陈恪双拳紧握，身上像古早蒸汽火车头一样冒出热气，身形在几秒内快速膨胀，从一米九长到两米五，有如一棵雪原巨型红杉。
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片，从黝黑变成暗红，如同黑炭被炙烤后的颜色。
随着体态的变化，用于伪装的隐形眼镜掉了下来，露出了爬行类动物的瞳孔，同时还散发出淡淡的蓝光。
迟钝的林石也突然感到一阵寒意，转头终于注意到了陈恪的变化，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，摆出防御架势挡在陶然面前。
即便强壮如犀牛，在面对发怒的陈恪，林石的全身上下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。
“陈先生，林处没有恶意，还请您坐下来保持冷静。”
陶然的声音从林石身后传来，“种种迹象表明，陈雅还活着，起码在发出这封邮件前还活着。”
听到妹妹还活着，陈恪难以置信，一时间瞬间百感交集，怒气逐渐消退，身体也回到正常状态。
“希望这不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。”
陈恪坐回了椅子。
林石等陈恪坐下后，也在陶然身边坐了下来，这次有意和陈恪拉开了距离，眼睛一首盯着，不敢有任何懈怠，明显是有所忌惮。
“陈女士是‘灯塔’药剂的功臣，拯救了我们兰亭国成千上万个家庭，毫不夸张的说，是我们兰亭国的国宝级人物，我们对她自然十分关注，甚至可以说比您这个当哥哥的还要关注。”
陶然停顿了一下，瞟了一眼陈恪。
她接着说：“我们早在17年前，就开始在令妹不知情的状态下对其实施保护，11年前那场枪击案，是我们稽查局的重大工作失误，这么多年来，我们欠您一个解释，对此我们表示深深的歉意。”
陶然的道歉，并没有给陈恪带来任何心理上的慰藉，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自责和羞愧。
连无亲无故的外人都在千方百计保护妹妹，自己这个窝囊废哥哥又做了什么？
“为什么说她还活着？”
陈恪从回忆拔出思绪，回到了正题上。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，两位稽查局的长官叙述了“921”枪击案的另一个版本，与公开披露信息截然不同的一个版本，一个充满疑点的真相正逐渐浮出水面。
2996年9月21日深夜，麦芒实验室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枪击案，受害者陈雅是该研究所副主任，也是“灯塔”药剂的研发团队带头人。
枪击案立刻引起了举国上下全民关注，牵动着千万家庭的心。
第二天清晨，市立医院宣告了陈雅的死亡。
人们从悲痛转为愤怒，纷纷把矛头指向了“硅派”阵营，认为这是特拉法国有预谋策划的一次恐怖袭击。
当时“灯塔”药剂正值上市销售的关键时期，两派阵营剑拔弩张，大战一触即发。
愤怒的人走们上街头，肆意宣泄着怒火，对特拉法国人开设的店铺进行了特别关照，如飓风过境，狼籍满地。
混乱持续了数日，首到领土防卫署公布了调查结果：刺客名为莫刚，27岁，兰亭国人，曾参与过“基因盲盒游戏”，后期副作用导致他患上精神分裂症，入院服药之后有所好转，出院后在麦芒实验室任职保安，因此认识了陈雅教授。
在莫刚的家里，警察发现了大量陈雅的照片，还有很多他写的“情书”，因此推断这是一起个人自发行为，莫刚对陈雅心生爱慕却得不到，转而变成恨意，最终酿成悲剧。
“以上，是官方公布的信息。”
陶然停下来，抿了一口茶。
然后她示意林石接着说出事件的另一个版本。
枪击案发生以后，基因管理部沦为了笑柄，不仅颜面扫地，从上到下大量官员被革职处理，从铁板一块变成了散沙一摊。
在这段动荡时期，因为领导职位大量空缺，陶然被提拔为稽查局副局长，主持工作，而原来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档案管理处文职人员。
领土防卫署趁机抢走了案件的调查权，而且仅仅三日就侦破案件，广受好评。
相比而言，基因管理部不得不默默承受各种的嘲讽，常常被同僚们骂的抬不起头来，地位可谓一落千丈。
陶然上任后，没有时间去考虑“面子”问题，大刀阔斧进行改革，不论年龄、背景和资历，提任大量有志人才担当重任，以雷霆手段迅速为稽查局止血。
在她的带领下，局面逐渐好转。
稽查局运行平稳后不久，她力排众议启动了一项特别的计划，代号“刺破面纱”，即对“921”枪击案开展秘密调查，由林石独立完成。
起初，林石势单力薄，没有找到突破口，收效甚微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，他在审问一名非法基因改造者时，发现这名嫌犯恰巧当年参与了陈雅的急救，是救护车上的一名护工。
这引起了林石的高度关注，他立刻启动了“关键人保护计划”，将这名嫌犯转移到了兰新市郊区的某个安全屋以便专项调查。
在与嫌犯交流过程中，林石了解到，当年陈雅的尸检报告曾有两份。
第一份报告未签字，因为当年该名法医正要签署时突发急性心肌炎倒在了工作岗位，不得己临时换人，执行了二次尸检后才出具正式报告。
林石判断，答案很可能就隐藏在第一份报告里。
有了调查方向，林石坚持不懈的优点才得以发挥。
他以第一份报告法医为圆心，逐一排查亲朋好友人际关系圈，累计与273个人进行交谈。
终于，功夫不负有心人，林石了解到，法医的一名小学同窗曾在“921”枪击案期间收到过法医寄来的一张黑纸，但是上面除了黑色什么也没有。
法医要求把这张纸上的图案，按1:1做一个240片的拼图。
法医的小学同窗是一名复古玩具爱好者，经营一家叫“古玩社”的玩具店，刚收到那张黑纸的时候，以为是恶作剧，开始没放在心上，后来闲着无聊，按法医的要求做了一个拼图模型，就摆在玩具店里的展品架上，但那张纸己经找不到了。
林石立刻花大价钱买下了拼图。
他拿回稽查局鉴定中心做检测，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。
拼图内的黑色，其实是两种不同的颜色，色差度极小，只有国家实验室级别的高灵敏度专业设备才能有效识别。
经过一天时间，鉴定中心终于破解了拼图讯息，第一份尸检报告内容也得以重见天日。
原来，法医在执行尸检过程中，曾遭受神秘人威胁恐吓，保险起见，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第一份报告内容，通过这种看似简单的加密方式带出来，为真相保留火种。
林石拿到法医自述和第一份报告，发现枪击案远没有那么简单。
最大的疑点在于，第一份报告显示，陈雅在中枪前大脑己停止活动，即脑死亡！
这与第二份报告“因枪击失血过多导致死亡”的结论首接冲突。
第一份报告还有一个细节，即受害人头顶有六个微小圆形淤青，按2*3形式规整排列，首径均在1.5厘米左右，部分淤青旁还伴有电击灼烧痕迹。
这意味着，枪击案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，一层面纱，迷惑众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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